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基本上是个在B站做翻译的。
偶尔编编小同人,文字水平与产量一样低。
姑且自娱自乐。
补档都在后花园@野白

Little Friend

*跟离离的联动。

*dbq离离的时任小朋友那么可爱而我的久保却这么不可爱甚至还OOC,我不配跟离离联动qaq((

*以下正文


  时任不记得这是第几次在这个离家不远的便利店里见到那个小孩子,大约至少有连续三天了。一开始留意到是因为这个看起来不过七八岁的小朋友在跟自己看同一本少年漫画,那沉默认真的神情,俨然自己跟身旁其他在深夜的便利店里看白书的人们没有什么差别。

  便利店在这种时间段并不会有太多顾客,只偶尔有像时任这样将日子过成昼夜颠倒的人类出没,随意买些算不上健康的食物果腹,顺便翻几页书架上的漫画杂志新刊。玻璃门上装着的感应铃间隔很久才会冷漠地叮当两声,连收银员的那一句“欢迎光临”也显得倦怠与不耐烦。行走在夜色中的人们只会关心自己能否赶上末班电车,不会在意一个寒夜十二点钟还逗留在便利店里看漫画的小朋友,是有些不可理喻的人之常情。

  其实起初也并未十分留意,时任刚起床不久还不甚清醒的脑袋让他无暇做更多的观察,大多的夜里都是匆匆结完账就拆开士力架的包装咬进嘴里离开,脑中往往还在思考着未写完的代码,或是做了一半的排版。但是如同生活中别的发现才即存在的事物,时任在同对方拿到了同一本周刊的时候开始,总算意识到这个小孩子的存在。

  只可能是离家出走,时任想,这个年纪的小孩子最麻烦,家人一定急疯了,最好尽快联系警方。

  说起来时任真的不是什么热心肠,他自觉与平日里街上那些行色匆匆的冷漠人群没什么太大区别,只不过是被他叫不上名字的某种行为理论支配,无法再忽视已然存在于认知中的事物罢了。

  结账时随口向还算熟识的店员提了一句,只见对方立即皱起眉露出了头疼的表情。

  “已经连续好多天都在这里过夜了。”店员说,“白天倒是没有出现过,好像还有在上学的样子。问他叫什么名字住在哪里也不肯答话,我的夜班没人接替也没办法走开送他去派出所。最开始也报过警,当晚警官带他回去了,可是没两天又出现在了这里。我已经没办法啦,这么冷的天气,也不可能赶他出去外面。幸好本店是24小时营业,不然还不知道要怎样呢。”

  “……时任先生,如果方便的话能否帮忙带他去派出所呢?总不能让这么小的孩子一直无家可归。”店员最后说。为表谢意还偷偷递了一张优惠券过来。

  时任挠了挠头,远远看了一眼货架另一侧当事小朋友仍在沉闷地看着漫画的侧脸,思考了一下向他走过去。

  “……喂。”时任没有什么跟小孩子打交道的经验,思考了半天的开场白也不过如此。

  “?”小朋友抬脸看他。那是一双眯起来的狭长双目,藏在一看就知道度数不浅的镜片后面。脸上的表情过于冷静,以至于显得有些呆愣。时任看过的漫画里时常会出现像这种明明还很幼稚却故作成熟的小孩子,无一例外都是添麻烦的角色。

  “快回家吧。”时任干巴巴地说,“家里有人会担心吧。”

  小朋友放下了手里的书。他看向时任的眼睛,面无表情一般开口:“没有的哦。”

  “——没有的。”

  他这么说着,却好似一点失落的情绪都没有,更让时任不知该如何接话。时任蹙起眉,愈加觉得他只是个提前进入中二期的臭小鬼,不由加重了语气:“你在这里也是给人家添麻烦。走吧,我送你去派出所。”接着不等对方回应,就自顾自转身离开。小朋友似乎小声嘀咕了一句“好凶”,却还是跟了上去。

  被透明的玻璃隔开的店内外简直是两个世界。冷风卷过,连昏沉的街灯都像是冷冰冰的,时任在凉夜的街下望了一眼黯淡的星空,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沿着安静到空旷的街边走了一小段,跟在身后的小朋友突然伸手抓住了时任的衣角。时任回头,才意识到他身上的衣物是不合时宜的单薄。时任几乎是不假思索,将自己的外套脱下来盖到了他的头上。小朋友从脸上扯下外套,睁大了眯起的眼睛,时任竟一时看不出他的表情是惊讶还是疑惑。

  深冬的夜风如利刃,从穿着薄针织衫的时任背后刮过来,冷得连心脏都要缩到一起。“看着我干什么,快穿上啊。”时任并不打算给这个净会给人添麻烦的中二小鬼好脸色,“冷死了,别耽误时间了快走。”

  小朋友于是将外套披到肩上,手伸进长了很大一截的袖子里,要稍稍举起来才不会拖到地上。这件外套原本时任穿起来就有些大,套在这个表情呆愣的小孩子身上不由得略感滑稽。时任被冷风吹到不爽的心情有了些许缓释,拽过小孩子垂下来的袖口,径直拉着他穿过了信号灯变成绿色的十字路口。

  在时任居住的公寓前停下时,小朋友的脸上又一次浮现了不知是意外还是疑惑的表情。时任没好气地揉乱他的头发:“派出所那么远我可不想今天晚上被冻死在路上。”然后揉了下鼻子,按下电梯的按键,“肯定要感冒了。”小朋友没接话,只是默默地脱下身上的外套,递回时任面前。

  “都到家了还有什么用。”时任又嘟囔了一句,接过来穿回身上。

  时任的公寓是一居室,客厅的地板上散漫地摆着许多游戏光碟和零食袋子,而占满沙发的也是同样的内容,显得杂乱又拥挤。没开灯的卧室里电脑的电源还开着,幽蓝的光以固定的频率闪得有些诡异。终于重获温暖的时任长舒一口气,走到沙发前扒拉两下,腾出一小块地方让小朋友坐下,回身去找速溶包冲咖啡。

  小朋友抱住膝盖蜷在沙发一角,几乎要睡着的时候被时任放到头顶的杯子惊醒。他摸摸被磕到的额头,接过杯子,小声地说:“小孩子喝咖啡不好。”

  时任白他一眼:“你还知道自己是小孩子啊。”而后随手翻出两包不知道有没有过期的饼干扔到他的面前,又将找出来的自己的旧衣服放在一边,“屋里没什么像样的食物,你就随便吃点吧。衣服在这里,等下去洗完澡然后自己睡觉。我要开始工作了。”

  没有说出口的下一句话自然是“别来打扰我”。小孩子捧起杯子啜了一口,半张脸都被杯沿挡住,只有朦上水雾的眼镜露在外面,竟没由来地让人觉得乖巧。时任一想到这个词,感到由衷的违和,他摇了摇头,回去房间继续白天未完成的工作。这个主页只剩最后一点收尾的排版了,时任只想尽快处理掉,然后好好休息一段时间。

  浴室的水声响起又停下,随之是渐近的脚步声和被褥的悉索声,后又归于沉寂。而时任全没在意,仿佛身后是另一个世界。大约又过了一个小时,时任敲完最后一个字符,文件导出来连检查都省了,直接拖进邮箱发给客户。他看着屏幕上“已发送”的提示,靠在椅背上大大地伸了个懒腰。

  过分的压力抑或是久违的放松都会让人突然想要抽一根烟,时任在桌上不知哪个角落里翻出不记得开封多久的烟盒,取出一根估计早已受过潮的烟。咬进嘴里准备点火的时候,才想起来身后的床上还睡着一个小孩子。

  时任于是皱起眉将烟收回去,盒子随手塞进裤子口袋,出了房间门径直走进浴室,在洗漱台边洗了把脸。毛巾拿起来在脸上随意揉过两下,习惯性地看一眼镜子,余光就瞥到了浴室门边的洗衣机上放着小朋友换下来的衣物。黑色的长袖T恤、深灰的卫衣和黑色的长裤,明显已经很脏了,却一件一件叠得整整齐齐。

  深更半夜,总不可能开洗衣机洗衣服然后等着第二天邻居的投诉。时任咂了下嘴,想着为什么自己非要自找麻烦,将那几件衣服放进洗衣袋,拎着出了门。公寓楼下不远,有间24小时营业的自助洗衣房,时任在冷风中抖索着肩膀,只感觉平日里经过无数遍的路竟然如此遥远。

  

  终于在手指冻僵之前抵达目的地,时任随便找了一台机器,投完币把衣服塞进去。旋钮转过三下,设置到洗涤+烘干。“这样第二天衣服就能继续穿了。”时任念叨着,猛然回神又不禁被自己的体贴吓了一跳,以至于有点分不清身上的鸡皮疙瘩是因为什么起来的。

  衣服洗好还要过一段时间,时任靠在店门的玻璃上,百无聊赖地仰头望天。随手摸到衣服口袋里的烟盒,他抽出先前被自己塞回去的那根烟,衔进嘴里点燃。

  时任抽烟并不多,一盒烟开封一个月都少不了两根,而后大多由于放了太久,不得不整包扔掉。说起来很是浪费。开封过久的烟口感很差,甚至能感觉到轻微的霉味。时任想起不记得在哪里听过的说法——据说发霉的烟所含的有害物质是原本的十倍,忍不住自嘲又无谓地笑了笑。

  烟尾在他的手指间亮起橙色的光点,与深沉夜空里渺渺缀着的几颗星一同明灭。薄灰色的烟气在洗衣店的白色灯光下飘散,等待的身影因寒冷而瑟缩。

  当坐在店内长凳上昏昏欲睡的时任被自己的喷嚏惊醒,洗衣机终于结束了运转,发出“滴滴”的提醒声。烘干的衣服蓬松而温暖,时任抱住那点暖意回到家时,床上的小朋友睡得正熟。

  时任将衣服随手放在床尾,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下,下巴撑上椅背,看着眼前的情形陷入了思考。他看了看被小朋友占据的单人床,又看了看冷硬的地板,十分无奈,深恨自己竟然没在家里多备一套铺盖。时任思考了许久,最终也只好在狭窄无比的床的一侧拘谨地躺下,几乎半个身子都惨兮兮地悬在床外。

  卧室临窗,冬夜的风在窗外唱歌般卷过,窗玻璃时不时晃动两下。身旁是让人感到拥挤的体温,时任用一只手枕在脑后保持平衡,好让自己不至于掉下去。不舒服的姿势实在难以入睡,他闭上眼数起挂钟的声音助眠,突然想起来自己还没问过他的名字。

  但终究是连日的疲惫占了上风,时任不记得自己是何时沉入睡眠,只感觉从入睡到醒来,好似只过了一刻钟。他浑身酸痛地睁开眼时,天已大亮,自己睡在床的正中,身上压着让人呼吸不顺的重量。时任皱起眉,费力地抽出被睡成一团的小孩子压在身下的胳膊,清晰地感到血液迅速流回指尖,整只手臂都在发麻刺痛,连握紧拳头也不能缓解分毫。

  时任感到不满,他不客气地将仍自熟睡的小朋友拍醒,冷着脸说:“起来。”对方眯着惺忪的眼睛看过来,眨了眨又阖上了,连缩成一团的姿势都没动一下。“喂,”时任又拍了拍他,张口想说什么,话语出口却变成了另外一句。“快起来,你该去上学了。”说完时任自己沉默了一小下,才改口,“……你该回家了。”

  对方仍是没有回应。时任挠了挠头,他从未遇到过小孩子赖床的情况,一时间有些棘手,想到自己连对方的名字都不知道,只好继续摇他:“喂,快起来了。”

  小朋友蒙起被子翻了个身,仍是蜷成一团,闷闷的声音从被子里小声地传来:“我不想起床。”时任皱着眉还没来得及咂嘴,只听对方又自言自语般低声嗫喏:“……好不容易才暖和一点。”

  “……”小孩子就是麻烦,时任想。

  “好啦。”时任还是做出了让步,“那你放学之后再来这里吧?你应该记得路吧?”

  “?”缩成一团的小孩子终于有了些许放松,回过身子看他。小小的狭长的双目中头一回露出像是喜悦一般的神采。

  时任想自己大概是吃错药了。

  

  当天是个晴天,虽然冬日苍白的阳光并不能带来很多暖意,却也足够时任窝在家里悠闲地打游戏和补眠。工作刚刚告一段落,而时任的假期生活向来单调,他和家里的小客人一起吃过早饭(速食面包片)之后,就一个人窝在沙发上消磨时间。

  或许是斜照进客厅的阳光太过慵懒,时任一直在沙发上眯到黄昏万物昏沉的时候,才醒过来。身上有些发冷,而从早上起就什么都没吃过的胃也在隐约哀嚎。时任坐起来恍惚了一会儿,突然感觉有些空荡荡的。他只好拿起外套,起身出门。

  而后瘦削的小小少年在冬日的最后一丝余晖中迎面走来,看到时任扬起手上的便利店纸袋冲自己挥手微笑时,脸上的表情意外极了。他在原地愣了一下,双手下意识地紧了紧肩上的书包背带,连眼镜的镜片上映出的夕阳都带着惊讶的颜色。

  时任撇撇嘴,又抬手向他的方向招了招,对他喊道:“喂!这里!我说你能不能走快点!”

  对方没有答话,也没有加快脚步,他仿佛怀着某种极不确定的心情,一步一步走得小心翼翼,慢得几乎让时任不耐烦。

  但是好在距离很近,不觉间对方已经走到近前,时任一只手伸进袋子里摸索几下,然后拿出了什么递过去,一边开口:“……你那是什么表情。我又不知道你的学校在哪,只好在这里等啦。而且,那什么,”时任说着挠了一下自己的鼻尖,“我也就刚好,顺便出来买东西而已。”

  随后小朋友像是已经思索了许久而终于置信了什么,总算露出一个小小的笑容,伸手接过时任递来的东西:“……嗯。”

  时任于是自己也从塑料袋中取出了包装相同的一只,在黄昏的风中小小地打了个冷颤,仍是倔强地撕开了包装纸。舌头和牙齿都被冰凉的触感激到感官迟钝,舌尖发麻了一小阵,才尝出软糯的甜味。

  “啊。”小朋友说,“好冰。”

  “嗯?当然啦,这可是冰淇淋。”时任嘴里含着溶化的香草味道,含混不清地回应着。

  “冬天吃这个会感冒的。”小朋友拆着包装,一边冷静地指出。

  但是时任对自己的决策很满意,他又咬了一口冰淇淋,脸上是骄傲的神采:“不用管那么多,只要本大爷想吃就行了。”接着想了想又补上一句,“反正就算感冒了,随便喝点POCARI什么的就没事了。”

  “时任先生,太没有生活常识了。”

  “要你说,给我闭嘴!”时任下意识地怒道,一瞬间又回味出哪里不对劲:“…你怎么……”

  而小朋友却一脸平静,那表情俨然没有什么能逃过自己的眼睛:“昨天晚上,进门的时候有看到门牌。”

  “……”失算了。时任有种对这个喜欢故作深沉的臭小鬼失去了耐心的感觉。

  天色已完全暗了下来,早就亮起的路灯的灯光本该与昨夜的没有区别,却不知为何竟添了些许暖意似的,显得柔和了许多。两个人再没有交换什么对话,一路沉默地吃完冰淇淋,在路口的信号灯前停下。

  人行道对面的红灯闪到第二下的时候,有一辆黑色的车子迎面开来。车灯将他们的影子照向身后,逐渐拉近,停下。在绿灯的路口停车显然是违反交通规则的,但是贴了单透膜的漆黑车窗全然没有理会被因此逼停而愤怒鸣笛的后车,只按照自己的节奏缓缓降下,不疾不徐。后车向左绕过去,半开的车窗里隐约飘来一句“神经病”而后远去,但是谁都没有在意。

  黑色的车窗完全降下后,身后的小孩子忽地悄悄抓住了时任的袖口。时任可以清晰地感觉到他的指尖,像是害怕,又像是有所期待般地微颤着。坐在车后座的男人冷眼看向窗外,时任看到他的脸,立即理解了小朋友的颤抖。

  ——实在是太像了,两个人。

  男人清瘦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却在无形中露出一种睥睨般的威严。时任看到他的嘴唇开合,还在想这个小鬼果然在撒谎,怎么会有父母不担心几天不回家的孩子呢,下一秒却只听到那张嘴里吐出比刚刚吃完的冰淇淋还要冰凉的词语:“走吧。”

  车子绝尘而去,而男人从始至终,视线落在两人身上的时间可能都不超过一秒钟。时任莫名有些生气,用力攥了攥拳头,才发现手中不知何时握着的已是小朋友的手。兴许是被捏疼了,他的眉头皱了一下,却仍是一声不吭。

  时任盯了他一会儿,见他丝毫没有露出一点失落的神色,沉默的表情与最初见到他时的样子一模一样,不由得更加火大。时任咂着嘴松开手,抓了抓头发,显得极不耐烦。时任也说不清自己在气什么,他的脾气一向如此,烦躁总是会毫无道理地升起来。

  “……喂。”夜风从两人之间的空隙钻过去,在不甚繁忙的街道上寂寂作响。对面闪烁的红灯终于变成绿灯的时候,时任才低头看向那个一脸沉闷不知在想什么的小孩子,他的语气十分严肃:“你不准备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吗?”

  小朋友一直眯着的眼睛睁大了些,随后又眯回去:“久保田。”

  “——我叫久保田诚人。”

  

  那之后时任的生活其实也没有什么太大的改变。

  久保田果真如同时任对他的第一印象——一个故作深沉的臭小鬼——不时让时任咬牙切齿地后悔收留了他。而除此之外,时任对这个小孩子知之甚少。他最初抱着些好奇心,试着拜托有门路的朋友帮忙去查,但是过去了很久也没什么线索。

  连那晚遇到的那辆车的车牌号码的相关信息,也因为没有权限而被禁止访问。关于他的所有线索,就像是被人为抹去了一般,仿佛连这个人本身都“不该存在”。

  时任直觉事情会很麻烦,却也只在日渐忙碌的工作中,抱着无所谓也顾不上的心态,顺其自然了——说到底本身也并没有十分介意。只是时常为了工作整晚熬夜而烦躁难忍的时候,万籁俱静中听到身后的床上小孩子匀净的呼吸声,心底的躁郁会悄悄减少一些。

  某个第一缕晨光刚刚斜进卧室窗户的春日清晨,时任关了电脑,回身倒在床上。闭上眼都有些天旋地转的感觉,时任连洗把脸的闲情都没有,只想将一身的疲累都窝进被褥里。

  久保田被他吵醒,翻了个身向旁边让了一点位置,看他几乎将整个身子蜷成了一个圆,默默地指出:“时任好像猫啊。昼伏夜出的。”

  时任懒得跟他斗嘴,只用鼻音嗤了一下:“才不像。闭嘴。”

  “啊,我懂了。”久保田并没有停下,他继续着自己的论证:“时任是那种,俗称傲娇,对吧?而且动不动就炸毛的性格也是一样的。嗯,说起来……啊。”

  时任没等他的下一句话说完,一伸脚将他踹到了床下。

  猝不及防摔到地上,久保田揉了两下被踢到的腰侧,顺势靠在床边坐下,突然想起了什么,转过头对早已闭起眼睛的人说:“时任先生,今天轮到你做饭了呢。”

  回应他的是时任将脑袋埋进枕头的动作。

  久保田没有放弃,继续喊他:“时任,你有听到吧?今天……” 

  “别吵我睡觉!”时任语气不善地打断他。

  “好凶……”久保田小声嘟囔,做出了让步,“那你想吃什么我来做?”

  “随便你。”脸还埋在枕头里,时任的声音闷闷地传来。

  “那就是咖喱啦。”久保田从地上爬起,一边走向卧室门外一边说着,还不忘趁火打劫,“之后要记得给我买新款的手柄哦。”

  “唔。”时任胡乱应着,意识已经有一半沉进了睡眠,连对方的要求是什么都没听清。  

  时任一直睡到正午时分,毫无疑问是被咖喱的味道唤醒的,一点也不意外——这个小鬼夸下海口说自己会做饭时,时任刚刚准备对他刮目相看,紧接着就发现他会做的就只有咖喱而已。

  睁开眼盯了天花板好半天,意识才从梦境中脱离开来。照进窗户的阳光是橙色的,晒在被子上有一股春日特有的温暖气息,跟刚刚梦里的情景有些相似。梦境的内容在醒来之前就已经忘记,只有这么些许温暖的感触残留,模糊到时任已经懒得去回忆它了,毕竟颈后传来的疼痛要真切得多。

  时任从床上坐起来,捂住酸痛的后颈小幅度地转了一圈脖子,就听到骨头的缝隙间传来几声脆响。感觉脖子要断了,时任恍惚想着,猛然又忆起自己睡着之前,好像迷迷糊糊地答应了那个小鬼什么事。这种事当然不能也像记不清的梦境那样随它顺其自然,时任努力地凭着某一点印象回想了许久,答案呼之欲出的时候却突然被人脆生生打断。

  “时任,你睡醒啦。”导致自己苦思冥想到头都痛了的罪魁祸首就在眼前,时任拧起眉毛怒视对方,满脸都写着不爽。而对方却对他刚睡醒的满格怒气值一副见怪不怪的样子:“……快起来吃饭啦。”

  “喂。”时任叫住他。

  “?”久保田歪头看他,眼睛几乎眯成一条线。

  “你是不是趁我睡着又讹我什么了?”时任不悦地说。

  而后时任分明在这个臭小鬼的脸上看到了有什么得逞之后的狡黠笑容,却被他在下一秒收起,装成一本正经的样子:“没有哦,是时任自己答应我的。”变脸之快让时任只恨自己不能定格时间。

  

  午饭(对于时任来说是早饭?)过后时任又开始半梦半醒地补眠,一个下午的时光显得短暂无比。

  毫不意外地,两个人又一次为晚上吃什么和谁来做饭的问题争执了起来。而最终还是回归惯例,用格斗游戏来定胜负——时任乐于如此,且丝毫不会为自己由于占了年龄优势才时常赢过对方而感到惭愧。相比下来反倒是久保田显得不那么孩子气,每次输给时任也不会闹,就默默地放下手柄,脸上的表情十分沉静。

  然而时任清楚,实际上久保田对胜负的执著比自己重多了。久保田能够掌握的操作自然远远比不上时任,但是一旦逮到机会就会把自己会的内容一股脑儿都招呼上来,饶是游戏经验要丰富得多的时任也会有招架不住的时候。久保田为数不多的几次胜利都是来自于此。

  比如此时此刻,时任正因一时疏忽,没有发现对方露出的破绽其实是陷阱而被抓住一通连招,血条瞬间就见了底。偏偏这个小鬼今天似乎心情很不错,一套下来竟然没让时任抓到空隙,就这样被他赢了。时任将手柄扔开,直感觉威严受到了挑战:“喂我说,你什么时候也学得这么卑鄙了,这样可不好。”

  被训斥的小孩子丝毫不惧,甚至露出了稍显狡黠的笑容:“胜者为王。是漫画上说的。”

  “得意忘形。”时任捏住他的脸,用力拧了一下。

  久保田揉了揉自己的脸,调整好被弄到移位的眼镜,好心情似乎并没有受到影响,他不客气地提出自己的要求:“说好了的。那我要吃披萨,什锦水果的。”

  “……不行!”时任的反悔只需要一瞬间,“绝对不行!”放了菠萝的披萨时任绝对不会接受,打死也不会想吃的那种。

  “明明说好谁赢了就听谁的。”久保田立即鼓起嘴巴,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喜欢装深沉的小鬼装起可怜来也是毫不含糊。

  “那是你采取了不正当手段!”时任皱眉,脸上是不由分说的拒绝,将曾经在自己取胜时得意洋洋地说过的“为了胜利就是要不择手段!”这种话完全抛诸脑后。

  “……”久保田于是沉默下来,嘴巴还在鼓着,他低头看向手中的手柄,连肩膀都沮丧般地耷拉下去,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

  “……”时任也沉默下来,眉毛皱成一团。

  良久,久保田将手柄放回地板,装模作样地叹了一口气,准备起身。而时任最见不得他这个样子,终于妥协:“啊——!别再给我装可怜了!一副好像我在欺负小孩子的样子!好啦好啦都听你的!”

  久保田随即露出胜利的笑,满意地点点头,见好就收:“那就走吧!出门啦!”

  小孩子走进屋里换掉家居服的背影十分轻快,时任没好气地瞥他一眼,将无奈和叹息都咽进肚子里。明知道他是故意的,却完全拿他没辙。这个年纪的小鬼最麻烦了,时任想起来自己刚见到他的时候就曾这么暗自思忖,而如今对此的感触愈加深刻。

  手机在此时响了起来,时任从茶几上捞起它,亮起的屏幕上是一组不太熟悉的号码。怎么挑这个时候,时任嘀咕,接起来后听着对方的陈述,渐渐地皱起了眉——是朋友关于已经断了的线索的补充。说来那个喜欢搞神秘的朋友也算是神通广大,情报贩子的招牌竟然也被他打得像模像样。“——毫无疑问,是被家族丢掉的弃子。”对方的最后一句这么说着,其中“总之你捡了个大麻烦”的警告意味简直要穿过屏幕溢出来。

  时任无趣地撇嘴,随口应了两句,挂断电话将手机揣进口袋,回身看到久保田已经换好衣服站在身后了。小朋友的表情没有藏好,很明显听到了刚刚的对话。一时间没人出声,房间的里挂钟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时任在这沉默的空气中揉了一下鼻子,开口说:

  “走吧。”

  久保田小小地点了一下头,向玄关走去。时任看着他的背影,在这个年纪的小孩子中已经算得上是高个子了,但是很瘦,竹竿似的。身上的灰色卫衣是最开始遇到时穿的那件,让时任不禁想起那个连星星都没有几颗的冬夜,几乎又要忍不住打冷颤。

  “那什么。”时任突然又开口道,一瞬间脑海中闪过忘了内容的温暖梦境和差点没能想起来的应允。

  “嗯?”久保田转头,不确定地看他。

  “等会儿顺便绕个路去电器店吧。”时任故作随意地提议。

  “?”久保田像是没听明白,准备开门的手也停在了门把手上。

  “你不是想要新款手柄吗?顺便给你买啦。”时任解释着,见对方仍是一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的表情,有些不耐烦,“反正就突然想对你好一点而已。还有什么想要的,趁我还没改变主意快说吧。”

  看时任一脸别扭地说完一长串,久保田露出似是由衷开心的浅笑。“我想,能一直在这里。”他用和时任要游戏手柄时一样的语气这么说着。

  “……啊?”面对明显答非所问的回应,时任有些没反应过来,他愣了一下,随后又抓了抓头发,才应了一声。

  “好。”

  

【终】


-

后来,当时任发现久保田的身高日渐超过自己时,一度想克扣他的食粮阻止他继续长高。然而该计划在实施之前就以失败告终。

后来,时任自己不抽烟了,却发现久保田不知不觉变成了老烟枪。加上时任发现久保田的性格愈发糟糕,以及游戏也开始赢不过对方,后悔当初收留他的心情愈加强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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